(杨佟子)
今天电视剧就要大结局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算了,反正马上就能找到新的剧吧。撕开桌子上的巧克力豆抱怨着。儿子上中学以后和他那个父亲一样,放学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次到这种傍晚六七点的时候,灰暗的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停的翻动着电视节目,我会为了不想看见晚霞而把窗帘拉上,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老,为了不寂寞,我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高,来让屋子热闹一点。
曾经的我还会想着今晚要准备什么饭菜,可是现在儿子长大了,真的是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当我每次回想起小时候拉着他的手,在超市里买东西,他的小腿总是努力的跟上我的脚步。还有我拿着书卷,站在钢琴旁边,看到他偷偷的瞄我时的小眼神,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呢?
钢琴...
话说回来,自从儿子上了中学,钢琴课的数目也变少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松雪和椿生他们两个也差不多该忙一下自己的生活了,等到他们安定下来的时候,再恢复正常的钢琴课吧。
有点冷。
用脚把毯子钩来披在身上,这广告的时间也真是太久了,那就趁着这个时间帮他把食材准备好吧...
哎,还是不要了,回来他又会说我打乱了他的计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他面前变得就像个孩子,明明以前他是非常惧怕我的威严的,这样也好,男孩子嘛,有点自己的主见和计划还不错。
可是最近他所做的事情,却有点过分的自作主张了,无论是和老师顶嘴,还是在班里和同学打架,我到现在都还难以接受,那竟然是我儿子能做的事情,哦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是原来,我可能会把他教训的很惨,可是现在我和光文一样,决定相信我们的孩子所做的选择,无论是好是坏,行事的方式是否足够妥当,都是他自己经过了足够的思考后作出的决定,他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窗帘后面的夕阳已经替换做了漆黑的夜空,即使隔着一层纱也能感受到深沉的气息,电视里的晃动白光透过茶杯,冷光下黑色的茶叶安静的躺在水底,轻轻旋转。
叮...
与环境不协调的刺耳铃声,伴随着玻璃桌面的震动,手机屏幕在天花板上投出浅光。
【今晚晚些回去,不要让儿子做我的那份饭。】
自己又在外面吃好东西,把我们母子丢在家里,过分!
玄廊外穿来钥匙**门孔,金属碰撞的声音,吱呀的开门声又刺耳又渲染着寂寞。
“我(你)回来啦。”
“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吃饭哦。”
“恩,知道了。”
儿子把书包放回卧室,在门口取下围裙后便进了厨房,我端起茶壶准备去续一点茶水。
“今天泉去学校了嘛?”
切菜的刀声停止了数秒,又继续响了起来。
“没有。”
“都休息这么久也该回学校了。”
“恩...,泉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我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其实我大概知道原因。
平野新司在公司里争取到了升迁,被调动到了企业的中国总部做经理,据说还被分给了房子,真希也没有工作,大概会全家都搬过去住吧,反正比当年她去日本上大学好多了,至少我们还在一个块大陆上,只要开车或者坐动车想要见面也还算简单。只是...
这对有些人来讲,恐怕是...即使说灾难也不为过吧...
看着儿子切菜的背影,我有点担心。与朋友分离是件痛苦的事情,特别是依赖了很久的人,虽然知道还会再见,但是那种从身边突然掏空的滋味足够把人折磨的不像样子,他这个年纪真的具备这样的承受能力吗?
“妈,帮我把冰柜里的冻肉拿出来下,我要现在切好解冻。”
“好好。”,能帮点忙让我感觉很棒。
“李老师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把冻硬的肉块放在盘子里和儿子提起关于松雪的事情来扩展一下我们的话题。
“啊...,这样啊,我说最近她怎么都不来我们家了。”
“嘿嘿,很惊讶吧,没想到她和那个男人能走到这一步,当初大家都不是很看好他们呢。”
“这是好事。”
“对啊,很巧吧,刚好是当年省赛里把她给淘汰了的男孩呢,竟然又遇到了,或许这就是缘分!”
“真是替她感到高兴。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人很不容易。”
“是啊...”
抽油烟机发出呼呼的吸气声,厨房里的电灯因为电压太低所以有点昏暗。没有关紧的橱柜,啪啦拍打着。窗外霓虹上空,夜鸟的黑影在星河下划动。
“你忙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啊...饭马上就做好了...”
“很快的,会在开饭前赶回来的。”
“哦...”
披上外套,推开冰冷的铁门,拍手击亮楼道里黄色的照明灯,小心的从台阶上走向楼下。
“呼...”,呼气时已经能看到隐约的白雾了,暖气应该马上就会开放,想到这里心里就暖暖的。
路灯下飞舞的蛾子,把巷子里的寂寞衬托的格外明显,巨大的光斑下,我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变短又向后拉长,不断循环着,真是有趣,如果每个人的影子都会讲话的话。
那这个世界恐怕就没有寂寞了吧。
推开便利店的大门,新来的收银员小姐笑着和我打招呼。好像在她刚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点麻烦,扫码器无论如何都扫不出商品的信息,急的这小姑娘一头汗,因为没办法结账,在便利店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乏有些急性子的家伙讲了点让人很难堪的话,我自认为还是懂一点机械的,就帮她看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粗暴的打了两下,扫码器就莫名其妙的能用了!
所以,之后我每次来她都会对我打招呼来表示感谢,真是意外的当了好人……
习惯性的来到乳制品区,拿了自己平常喝的牛奶,因为家里的昨天被喝光了。当我考虑要不要带一整箱回去的时候...
我发现大衣里根本没有装钱...
连忙翻边了全身的口袋,平时洗衣服收集的硬币和破旧的一角什么的,刚刚差一元钱才能买下一瓶...
哎,差一点就能买下了。
我的人生里,总是差一点。小时候差一点就能得一百分;中学的时候差一点鼓起勇气和喜欢的男生表白;高中时候的钢琴赛差一点就能晋级,直到结婚后还在和光文赌气,差点没有把儿子生下来,不过还好没那么做。
很多遗憾堆积起来,一点一点把人内心的波澜给淹没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成熟的时候。我这么认为着。
并非失去了追求,而是他尝试放弃了很多的追求,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完全看破简单的世俗,因为想要把这个东西完全抛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比如有人很富有,他当然比一般人看待物质要淡一点,是因为他不缺少;有的人很贫穷,他也会比一般人看的平淡一些,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够拥有。而我们这些为了生活不断打磨自己的普通人,总要吃饭,睡觉,工作,领着每个月的薪水,谁也跑不出这个圈套。
不朝前跑的话,也没有人会在后面推我。
那么现在遇到最重要的问题了,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喝上牛奶呢?
在我叹了口气,不舍地把牛奶放回去的时候。收银员小姐竟然出现我身旁。
“怎么又放回去啦?”
“啊....这个...我...”,看她捂着嘴偷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手里攥着的零钱已经替我回答了她。
“你叫我小吴就好啦,这就当是那天对你的感谢了。”,说着,她把我刚放回去的牛奶放进了自己推车。
“你不工作了吗?”
“恩!换班了,买点东西就回家。”
就这样,我最终还是幸运的得到了自己的牛奶。在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出于白喝的不好意思,要求帮她拿一点东西,结果自己却被当成了大妈,我明明才只有四十岁而已。
“你平时都自己一个人住嘛?”
“没有,和男朋友一起。”
“那他怎么不来接接你啊,天这么黑多不安全啊。”,在我印象里,这么大的小情侣应该是整天都腻在一起才对。
“你不也是一个人嘛?”
“我家就在附近啦。”
“好吧,其实他也很忙啦,晚上经常要做一点兼职,所以根本就没空接我,我只要在他回去前准备好晚饭就可以了。”
“中午不需要嘛?”
“中午特地回家吃饭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我们中午不在一起。”
“这样也好,很充实嘛...”,我心里不禁对这对夫妇产生了巨大的敬意,他们的年级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吧,男的如果还要靠夜晚的兼职补贴家用,那他们的生活可真的是能想象有多么不容易,但是我从这个女孩脸上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不满,相反,她乐此不疲。
“好什么啊,每个月都要为了房租发愁,因为一口气租不了太长时间。”
我苦笑着问到,“你们毕业的时候父母没有给你们一点帮助吗?”
她似乎被问到了不想回答的问题,刚才的幸福表情瞬间消失在了冷冷的空气中。
路灯下,塑料购物袋发出嘶嘶的摩擦声,远处的鸣笛拼命的让人感受要遥远城区里的繁华。
“他是孤儿。我父亲在我毕业的时候就因为...因为行贿被抓了,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了...”
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幸福的人都有一样的幸福,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吧。借助灯光,我看到了她眼睛里,无助与不甘心的泪水,但是这个女孩真的是很坚强,硬是忍住了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
“以后有困难了可以先找我帮忙,我还是很乐意的!”
我以为她会很高兴的对我表示感谢,可是小吴却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大概是我自己忘记了,她已经经历多少苦难,依靠别人或许早已经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了。
“好了,我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上要小心点啊。”
“恩!再见啦。”
我微笑着挥手告别,看她托住大包的特价菜,行走在凄白的灯光下。影子如指针一样在她周围转动不停。最终消失在漆黑的拐角...
“你跑出去就为了买一罐牛奶...?”
“呃,家里刚好喝完了,我没带那么多钱能够买整箱的啊,这包还是别人给我付的钱。”,别人付的钱,我突然红了脸,明明小吴都那么不容易了,我竟然还这么坦坦的让她为我付钱,下次一定要好好关照她一下。
桌上的炒肉还飘散着热气,电饭煲里发出呼呼的蒸汽声,此刻我庆幸着自己这还算没有波澜的人生。
“不过,你最近为什么每天都要喝牛奶啊?”
“上次公司里面体检,医生提醒我要注意补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预防骨质疏松吧……”
“那不是只有老年人才会得的病嘛?”
“我不老嘛?”
儿子像是看出来我在和他开玩笑,撇了下嘴吃起饭来。
“比起以前,是有点吧...”
“是啊是啊,正好你这个年纪也要长个子喝点牛奶也还好。”
“是吗...?”
我灵巧的敲了下盘子。
“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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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熟悉的街道,今天却充满了悲伤的气息。精致的小洋房在被搬空以后犹如上世纪破败的遗物,院子里不知名的小树早早的谢下了叶子,来给自己的人家人告别。
“到那边以后要经常联系。”
“你这叫什么话啊,这再怎么说也没有你跑去日本那样远,不过是去另一个城市,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
“话是这样说...”
“等松雪婚礼的时候,你会回来的吧?”
“那是肯定的啊!”
“这家伙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来。”,我看了下时间,对真希抱怨着。
“可能是有些事吧,再等一等。”
无聊的等待中,我观察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泉,她的平静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作为儿子的挚友,我想怎么她也应该有点情绪作祟。可事实看来却不是这样,仿佛早早的已经准备好了分别。难道她已经和一沐私下讲过了?应该不会,前几天晚上在和儿子的谈话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本以为这种对待分别的极端平静,一定是要彻彻底底的被其给压制过,撕裂过,才能获得的本领。就好像高中毕业真希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一度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加不幸的事情了。直到大学,在医院里看着我的爷爷,安祥的闭上眼睛时,我才知道,真正的分别并非来自空间上的距离,或者时间上的差距。生命的厚度所带来的,无法抗拒的消逝,包括让自己知道,某些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人的事实才是最终极的别离。
所以现在,面对又要离开我和松雪的真希,我已经没有当年那种割舍不断的思念了。我想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感情有所淡化,而是我们在长大的过程中都学会了,避免把情绪浪费在这种没有必要的地方。
我不会再次哭的一塌糊涂,虽然我这一次也很难过。真希的眼睛里也没有当年那种离开时的不甘与担忧,时间让人学会用更平淡的方式来表达愈发浓厚的感情。
“她终于来了。”
我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转身看到从车里慌忙下车的松雪和林椿生。
“哈....,累死我了。”
“喝口水吧...”,真希把随车备好的水杯递给了她。
松雪接过水杯就喝了起来,完全没有是来送行的样子。果然,她也逃不出时间带来的改变。
“哇,这么多东西啊!”,松雪看着搬家公司车里满满的箱子惊叹起来。
“几年后可能你们的东西比我还要多呢。”
“不会啦,不会啦!”,说着,松雪把椿生拉上前来,“他,他喜欢整理东西还有扔破烂!我根本不用担心。”
真希歪着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真是麻烦您对泉的栽培了。”
“啊...没有没有,平野很有天赋,将来一定能成为出色的钢琴师。”,椿生边说,边甩开松雪的拉扯,他们两个,明明都已经不小了,却像是两个孩子一样。
“喂!装好了,我们先发车了!”,不远处传来搬家公司工人的催促声。
“恩!好的!”
货车的发动机传来巨大的轰鸣,白色的尾气猛烈的冲击出来。前几天我还在幻想的事,这一刻真的变成了现实,真希又要再一次离开我们了....
“等等!!!”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泉,从胸腔里爆发出的叫声,仿佛是撕破了喉咙才能够达到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货车颤抖的轰鸣渐渐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不耐烦问到还有什么事情。
刚才还在我们身边喘着气的泉,捂着喉咙跑到了车窗下面,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工人从车里下来打开了仓门。泉撩起衣服艰难的爬进车舱里似乎要取点东西出来。
不一会儿,她便抱着黑色的箱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对工人简单的鞠躬感谢后,放下衣服朝我跑过来。后面传来仓门关闭的巨大响声,这次工人没有一点停留,直接开走了货车,扬起的尘土是他们留下的最后的不满。
“佟子阿姨,请把这个交给一沐吧。”
看着眼里无光的泉,小嘴里喘着白色的雾气。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其实这黑色的箱子其实是套着黑色挡布的笼。
我没有做任何询问,直接接了过来。因为无论是什么,我想我都有必要帮她传递,毕竟...
这是最后的了。
我摸着泉的头,笑着回答到,“放心吧,一定会交给他的!”
“谢谢...”
真是望而又无力的答谢。
真希在一旁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诶!差点忘记了,我和椿生打算元月二号举行婚礼,那时候你会回来的吧?”
“当然啦,就算我在日本也非回来不可呢。”
“嘿,那就好,走吧走吧!”,松雪挥着手一脸欢笑的模样,像是忘记了这是场送别的本质。更不会在意某人的心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松雪跑到泉的旁边,抱着她的头趴在耳边低语了一些东西。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到。不过...
那语言似乎是一剂强心针,泉的瞳孔逐渐聚焦起来,眼睑里的灰暗浅浅消失,虽然不比平时,但在她眼睛里重新回来的那份光亮,我看的却是一清二楚。
说完,松雪亲了下泉的额头,回到了这边。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或者话语能够让不可避免的离去稍稍推迟一点了……
排气口吹起地上的尘土,车身的前后的雾灯闪了几下。旁边啄食的麻雀跳着飞走,空气微微的颤动让我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手里的笼子里发出剧烈的晃动,和爪子拍打铁丝的声音。
“喵!!”
“喵!!!”
像是扯着喉咙。又像是在哭诉。
最后我看到的是擦去车窗上的哈气,露出的泉的小脸。具体的表情我无法辨认,只能看出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车窗上。我还未伸出手和她再见,车子便带着她结束了我们的对视...
“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哄小女孩的把戏而已啦……”
原来只是哄骗她的话吗,所以她那时候所看到的希望也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幻影而已了?
我摇摇头,替泉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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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里的躁动似乎因为没有力气而停了下来,我倒是很想掀开看看是怎么样一个愤怒的小家伙。和小区里的大爷打了招呼,抄近道穿过了公园的小路,从后面冲来追逐的小孩子,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匆忙的让行,并善意的提醒他们慢一点。
现在的话,真希应该已经在高速上飞驰了吧?
“噢!你回来啦!”
“啊!”,原来是光文。
“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恩,因为别人要找我换班,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以后还要补回去的。”
“好吧。”,真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笼子里是什么?宠物吗?”
说着说着,光文掀开了帘子,比我提前一步一睹了它的样子。
“看起来很凶啊。”
“你怎么会突然买宠物回家呢?”
我帮他整理着乱了的衣领,“这是真希,哦不,泉给我的,要我转交给儿子,里面的小家伙怎么样?我还没有看呢。”
“黑黑的,没看太清楚。对了,一沐回来了么?”
“还早呢,要待会才能放学。”
“啊,我都饿了。”
“你说的好像家里只有他才能做饭一样。”
“哦哦...不好意思..”,看他摸着头,疲惫的样子,一定很累了吧。
“今天我就久违的下一次厨房吧!”
“太好了,有些菜还是很怀念你的味道。”
楼上家家户户厨房的灯光应时打开,有白色的,也有的被换成了柔和点的黄色。整栋楼像是巨大的暖炉,发出烘热的气息。可惜楼道里的电灯也没有因为我们是两个人而更加明亮一点。
“啊~,还是家里的暖气舒服一点。”
“恩,让这小东西也出来吧。”
将笼子放在地上,小心的扯下布条。
原来是只黑猫。短而细的绒毛可以看出来平时被主人打理得很好。蓝宝石一样的猫眼让它的气质看起来与众不同。正安静的盘着尾巴趴在上面休息。突然摄入的光线让它挤着眼睛好久才慢慢睁开,真是太可爱了!
把挂着的铁丝取下后,拉开笼子的档板,我原本以为它会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可是结果似乎有点出乎意料,小黑家伙窝在笼子里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一点憧憬。在我伸手试图去接触它的时候,被它毫不客气的爪子狠狠的抓了一下,虽然猫爪已经被修剪的很短很短,但坚硬的部分仍然把我的手划破了...
它竟对我如此的反感,是因为我将它带离了主人身边吗?
我把手抽出来时,才隐约感觉到肌肤裂口的刺痛。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但是破裂表皮下面的血肉还是能看得到。
确实很痛啊...
“这猫怎么回事,没有一点教养!”
“没事...,可能是被我从泉身边带走不高兴了吧。”
“哎...,不管怎样,还是先去打下疫苗吧。”
“啊,对对,我都忘记了。到底是只猫呢。那只好麻烦你等一下了,我去一趟服务站。”
很不幸,这只黑猫刚来到我们家就给光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虽然我也勉强算是受害者,但我并没有对它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情绪。因为我对它来讲也充当了坏人的角色吧...
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抱怨着刚刚回家就又要出门。看着手指上黄色的碘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快点出去注射疫苗的好。
这时从大门处传来了儿子的脚步声。这下...真是难办了啊,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讲。
“我回来了。”
“那个!...”
“恩?”,儿子今天心情似乎还算不错,在玄廊口换着鞋子轻快的回答着我。
“你知道泉搬家的事情吗?”
这真是没有丝毫修饰的,直白的语言。儿子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稍稍叹了口气……
“果然这么久不来学校,是因为这种原因啊。”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吗?”
“没有,这只是我想到可能中的一种。”
“这....”,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面对他如此平静的表现我该怎么搭话。
“对了,泉让我把那只黑猫送给你。”
“肖邦?!”
“啊?你说什么?”,肖邦是那个猫的名字吗?在我疑惑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笼子前面半蹲下来。
他的表情比起刚刚到家的时候更加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有点害怕。我忍不住去想...
一沐把手伸进笼子里挑逗着黑猫。
难道只是我自己单纯的高估了泉和他之间的友情吗?不论是今天泉的表现,还是儿子现在的异常平静。都让我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并没有达到我所想象的境地。果然只有我自己是那种容易陷入情感怪圈的人。
“你小心啊,它刚才就把你妈妈抓伤了。”
儿子挑逗猫的手停了下来,嘴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在眼眶里泛出的透明白光即使是炽热的日光灯也没有办法掩盖。
茶壶的热气推动铁盖咔咔作响,白色的水汽嘶嘶的窜出声企图把沉默赶走。堆积在水池里的饭碗因为晃动,发出短暂的塌陷声。
“他们搬家到哪里了?”
“南...”,我不知道告诉他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后会有什么表现,所以产生了一点犹豫。
“待会回来的时候记得给肖邦带个饭缸。家里的酱油今天大概就要用完了,还有碘盐,只剩下些盐块了。”
“知道了...”
平静的犹如湖水一般波澜不惊。我突然想到了泉临走时的眼神,还有她那一声喊叫,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不是仅仅这么简单后,我心里似乎发现了可怕的事情。咽了口唾沫,披上外套朝社区服务站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在听到爷爷去世后的时候,我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就好像泉和儿子所表现的一般。但很快就被巨大的悲伤洪流给冲垮了。也正是在那次事情以后,我才逐渐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才慢慢让自己稳重起来。
可是这份稳重,却是那巨大的悲伤带来的礼物。那时候我在大学,自以为已经看透世界上的种种,当死亡带来的痛苦缠绕在心间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人类的精神世界其实是有多么脆弱。儿子才只是中学生而已。会不会在我刚刚离开家门的时候,就爆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情绪?
因为悲伤,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够自己控制的。当一个人能够简单的控制自己的悲伤,那时候,应该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我裹紧了外套,加速走去,我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家。至少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我要保证自己在他身边。
毕竟,
我是一个母亲。
以至于在注射时我完全忘记了疼痛,只是简单的用棉签按了几秒钟就穿上衣服离开了诊所。
快步朝家的方向走着。
哎呀,忘记了还要去一趟便利店。
枯枝的黑影落在地上像杂乱的爪牙,秋冬交集的冷风吹起面部的肌肉隐隐抽搐。快步渐渐变成了奔跑...
“小吴,你们这里有猫用的饭缸嘛?”
“没...有吧...”
“有还是没有?”
“没有....”
既然没有就只好以后抽时间了,匆忙的买了酱油和食盐后,领着袋子回到家。如果不是今夜情况特殊,我可能会等小吴下班后一起回去。
我恐惧着家中的情况。却又着急看到。
狠下心拉开铁门,走进客厅。
光文摆弄着茶几看着我,笼子里的黑猫已经出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厨房传来水油飞溅的声音。门口的鞋子摆放如往日一样整齐,电视旁的小竹仍有着与季节不同的深绿。
直到花椒与姜片的辛味从厨房飘向我的鼻腔。
家里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
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平静在这祥和的环境里。我甚至,想要问儿子它为什么这样,泉走了真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嘛?即使表现出一点难过也好,一点痛苦也好,那都是一个正常孩子所拥有的简单情绪吧!
“你似乎早就知道泉要搬家了呢?”,我试探性的问他,并把酱油和食盐放在旁边。
“没有啊...刚刚才知道。”
“只是....”
“恩?”
“只是已经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了吧……”
铲子划过铁质的锅底所发出的摩擦声把他的声音盖得很小很小。他只是头也不回的,不停翻炒着。
“你不难过吗?”
我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那还是人吗?如果不难过的话。”
听到儿子的回答,让我又轻松又揪心。
“其实你本可以表现出来的。”
“表现什么?”
“难过,或者说悲伤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
一沐突然用力的翻了下锅里的菜。咝啦的摩擦和水油的飞溅声很刺耳。
“即使表现出来!”
“那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吧!”
“至少你...”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好像是在与他争吵一般。儿子扶着桌边,转过头来。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角的血丝,和微泛的柔光。
他咬着下唇强忍着。目光像是仇视一样看着我。
锅里的菜发出焦掉的气味。
客厅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
愈发猛烈的风撼动窗框咔咔作响。
即使难过,也不愿意坦率的表现出来。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我不评价好坏。但此时,我希望他可以依靠我,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想要战胜悲伤的话,首先就要学会面对悲伤吧。”
不是爆发,不是怒吼,不是决堤的眼泪。他说完的一刻我的心猛地纠动了一下。
这真的...
是这种年纪的孩子,
讲得出的话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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